第(1/3)页 晚饭后,林怀安没有回宿舍。 他来到练功场,借着月光,继续练习崩拳。 今天和张士晋那一战,让他对“半步崩”又有了新的领悟。 那一拳,他留了三分力,若是全力出手,张士晋怕是会受伤。 “劲收放还不够自如。” 林怀安一边练,一边琢磨,“出拳的瞬间,心里还是想着发力,不够纯粹。师父说得对,要‘无意之中是真意’。” 正练着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 不用回头,林怀安就知道是谁。 “这么晚还练?” 王崇义的声音响起。 林怀安收势,转身行礼: “师父。” 王崇义摆摆手,走到槐树下坐下,拍了拍旁边的石凳: “坐。” 林怀安依言坐下。 月光如水,洒在师徒二人身上。 “今天那一拳,不错。” 王崇义缓缓道,“但还差火候。 劲是整了,意还不够纯。 你出拳时,心里想着要赢,想着要打中,这就落了下乘。” “弟子明白。” 林怀安点头。 “不过,以你现在的年纪,这么段时间能练到这个程度,已经很难得了。” 王崇义看着他,眼中带着赞许,“你三叔若是在天有灵,也会欣慰的。” 提到三叔,林怀安沉默了片刻,问: “师父,您和三叔,是怎么认识的?” “就在这西山脚下,温泉中学的操场上。”王崇义望向远处暮色中的校舍,眼神悠远,“民国十七年,你三叔刚从温泉中学毕业,还没等家里安排差事,就偷偷跟着一队西北军招兵的人走了。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,你家里人还来学校找过。” “他走之前,来找过我。”王崇义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说昨天的事,“那天天擦黑,他就在这棵槐树下等我。他说:‘王老师,我要去当兵了。’我问为什么。他说:‘这世道,光会念书没用,得手里有枪。’” 林怀安听着,仿佛能看见那个傍晚——年轻的林崇武站在槐树下,眼神坚定,像现在的自己。 “我教了他半年拳。”王崇义继续说,“那时我在温泉女中当训导主任,兼教国术课。你三叔是男中的学生,但常来女中找我,说想学点真本事。我见他心诚,就抽空教他。这孩子有天分,也肯吃苦,一套五行拳,两个月就打出了模样。” 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上印出斑驳的光影。 “他走时,我把一本手抄的拳谱给了他。我说:‘崇武,拳脚功夫,强身可以,防身可以,但上了战场,还得靠枪。’他说:‘王老师,我记住了。等我在队伍里站稳脚跟,再来找您学枪。’” 王崇义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:“再见面,已经是三年前,在北平城里。他穿着二十九军的军装,已经是上尉连长了。他说队伍在喜峰口和日本人打了几仗,他说…他说拳谱他一直带在身上,战场上近身搏杀时,那几招崩拳、劈拳,救过他好几次命。” “那天我们说了很多。他说队伍里缺识文断字的人,他被保荐进了教导队,后来一路升迁。他说见过太多死人,太多血。最后他说…”王崇义转头看着林怀安,“他说他有个侄子,在城里念书,性子有些软。如有机会也请我教他点拳脚,让他硬气些。” 很简单几句话,却道尽了两个男人之间多年的情谊。不问缘由,不问前程,只说一个“好”字。 林怀安的眼眶红了。他想起三叔每次回家探亲,都会检查他的功课,督促他练拳。想起三叔说“怀安,你得硬气点,这世道,软柿子被人捏”。原来那时候,三叔已经在替他安排后路了。 “你三叔是条汉子。”王崇义站起身,拍了拍林怀安的肩膀,“他在温泉中学念书时,我就看出来了。这孩子心里有火,眼里有光。如今他走了,这火,这光,得有人接着。” 林怀安重重点头。月光下,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。 “师父,” 林怀安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道,“温泉村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? 您为什么建议我们去看看?” 第(1/3)页